如果男人有月經 /Gloria Steinem

If Men Could Menstruate

原文/Gloria Steinem 翻譯/依凡斯

1978年版,原載《Ms.》雜誌,1978年十月號.

世界上少數的白人花了幾個世紀欺詐我們,使我們認為白皮膚讓人顯得優越-即使唯一的事實是白皮膚讓人們更易受到紫外線和皺紋的影響。男人憑藉一個女人天生就有「陰莖妒羨」的概念建構整個文化-即使擁有這麼一個缺少保護的器官可能使男人顯得脆弱,而分娩的力量至少讓「子宮妒羨」比較合乎邏輯。

總之,權威群體的人格特質無論如何都被認為比弱勢群體更加優越-這與邏輯一點關係也沒有。

所以,舉例來說,如果男人突然間神奇地有了月經,而女人沒有,會發生什麼事呢?

答案很清楚-月經會成為一個令人羨慕、可敬而又具男性氣概的現象:

男人會吹噓他們的經期之長、血量之多。

渴望證明自己進入成年期的男孩們,會藉著宗教儀式以及男子聚會記錄月經初到的這一天。

國會將資助一所國立的經痛機構,以幫助消減每月的不適。

衛生用品將受聯邦政府資助並且免費。 (當然,有些男人仍然會青睞商業品牌的威望而購買諸如約翰韋恩 (John Wayne)衛生棉條、拳王阿里 (Muhammad Ali)的「倚繩」(Rope-a-Dope)護墊、喬納馬斯 (Joe Namath)運動型生理墊-「為了那些單身漢的輕鬆日子」,以及「千面警探」勞勃布雷克 (Robert “Baretta” Blake)巨無霸護墊。

軍人、右翼政客和宗教的基本教義派將表揚月經作為一種證明-只有男人能夠從軍 (「你必須先流血才能取得敵人的血」),佔據顯赫的政治地位 (「女人能夠在缺少由火星決定的固定週期的情況下擁有侵略性嗎?」),成為神父、牧師(「女人要怎麼為我們的罪奉獻自己的熱血?」),或法師 (「女人缺乏一種每月的雜質滌除儀式,因此是不潔的」)。

然而,堅持女人是平等的基進派男性、左翼政客、神祕主義者正好不同,而且任何女人都能加入他們的行列,只要她願意每個月自我殘害出一個大傷口 (「你必須為了革命奉獻鮮血」)、承認月經議題的卓越地位,或將她們的自我臣服於所有男人的「啟蒙週期」。街上的男人會發明俚語 (「他是個一次三片護墊男」),或者當夥伴讚揚道「小子你看來好極了!」的時候,和對方互相擊掌並這麼回答:「是啊,老兄,我正在經期哪!」電視節目終於願意處理這項主題了。(歡樂時光:瑞奇和帕西試圖說服方茲他仍然是條漢子,雖然他已經接連兩個月都沒來了。)報紙亦然。(夏季鯊魚大恐慌威脅到經期中的男人。法官在赦免強姦犯時表揚月經。)電影則更不用說了。(保羅紐曼與勞勃瑞福主演經血兄弟!)

男人會說服女人在「每月的那個時候」性交會更加愉悅。女同志會被認為對血,甚而生命本身感到恐懼,然而她們所需要不過是一個正在經期中的好男人。

當然,男性知識分子將提供最道德與邏輯性的辯論。少了這種能用來測量月球與行星週期的生物性天賦,一個女人怎麼可能精通任何需要有時間、空間、數學應用感,或測量任何事物的能力的學科?在哲學和宗教的崇高領域,女人要如何在錯失宇宙節奏的狀態下,或者在缺乏每個月象徵性的死亡和復活的狀態下得到補償?

各個領域的自由主義男性會盡力地寬容。他們將解釋道,事實上「這些人」沒有衡量生命的天賦,或是缺乏與宇宙之間的連結就該是足夠的懲罰了。

而女人將如何被訓練去回應呢?可想而知,右翼婦女會以堅定而喜悅的受虐傾向對這所有的辯論表示贊同。(施妃麗 (Phyllis Schlafly):「美國平權修正案將迫使家庭主婦每月弄傷自己」。摩根 (Marabel Morgan):「妳丈夫的經血就如耶穌一般神聖-而且也很性感!」)改革運動者與社交女王會嘗試仿傚男人,並且假裝有月事。所有的女性主義者會不停歇地解釋道,男人也必須自「火星人的侵略性」這錯誤的觀念中解放出來,一如女人需要脫離月經妒羨的束縛。基進女性主義者會主張無月經族群所受的壓迫是所有其他壓迫形式的樣版。(「吸血鬼是我們的頭一個自由鬥士!」)文化女性主義者會在藝術與文學方面發展一套無血色的意象。社會主義女性主義者則會堅持男人只有在資本主義下才能壟斷經血…

事實是,男人如果有月經,權力的正當性很可能將永遠持續下去。

如果我們容許的話。

1986年版,原載《駭人行為與日常的反抗》(Outrageous Acts and Everyday Rebellions).

生活在印度使我了解,世界上少數的白人花了幾個世紀欺詐我們,使我們認為白皮膚讓人顯得優越,即使唯一的事實是白皮膚讓人們更易受到紫外線和皺紋的影響。

閱讀佛洛伊德同樣使我質疑起陰莖妒羨。分娩的力量使得「子宮妒羨」更符合邏輯,而一個如陰莖這樣暴露在外並且未受保護的器官則使男人非常脆弱。

但最近聽聞一個女人形容她的經期無預警地來臨 (她在公開的講台上激動辯論時,紅色污點在她的衣服上面暈開),依然使我感到難為情。直到她解釋,當她終於透過台下明顯的交頭接耳得知此事,她對清一色是男性的聽眾們道,「你們應該對舞台上有個正在經期中的女人感到驕傲。這可能是多年以來第一次有真實的事情發生於這個團體之中。」

台下一片笑聲,繼而輕鬆下來。她將消極化為積極。不知怎的,她的故事與印度生活以及佛洛伊德融會貫通,使我終於明白正面思考的力量。「優越」群體擁有的一切都會被用來證明其優越性,而「次等」群體所擁有的都會被用來證明其困境。黑種男人由於據稱比白種男人「強壯」而被給予低薪的工作,然而所有的婦女被委以低薪工作卻是因為她們被認為比較「軟弱」。正如小男孩被詢問是否想像他的母親一樣成為律師時的回答,「哦,不,那是女人的工作。」邏輯與壓迫一點關係也沒有。

所以如果男人突然間神奇地有了月經,而女人沒有,會發生什麼事呢?

顯然,月經會成為一個令人羨慕、可敬而又具男性氣概的現象:

男人會吹噓他們的經期之長、血量之多。

年輕的男孩會將它視作令人羨慕的成年階段的開端來談論。禮品,宗教儀式,家庭聚餐,和男子聚會將標示著這個日子的來臨。

為了預防權威族群每月發生的工作損失,國會將資助一所國立的經痛機構。醫生們從此不太研究心臟病了,因為男人會受荷爾蒙所保護,反而研究起關於痙攣的一切。

衛生用品將受聯邦政府資助並且免費。當然,有些男人仍然會青睞商業品牌的威望而購買諸如保羅紐曼 (Paul Newman)衛生棉條、拳王阿里 (Muhammad Ali)的「倚繩」(Rope-a-Dope)護墊、約翰韋恩 (John Wayne)巨無霸護墊,和喬納馬斯 (Joe Namath)運動型生理墊-「為了那些單身漢的輕鬆日子」。

統計調查將顯示,男人在月經期間有更好的運動表現,並且贏得更多的奧運獎牌。

將軍、右翼政客和宗教的基本教義派將表揚月經作為一種證明-只有男人能夠在戰鬥中事奉上帝與國家 (「你必須先流血才能取得敵人的血」),佔據顯赫的政治地位 (「女人能夠在缺少由火星決定的每月週期的情況下擁有適當的侵略性嗎?」),成為神父、牧師、上帝自己 (「祂為我們的罪奉獻自己的熱血」),或法師 (「女人缺乏一種每月的雜質淨化儀式,因此是不潔的」)。

然而,堅持女人是平等的自由派與基進派男性正好不同,而且任何女人都能加入他們的行列,只要她願意承認的月經權利的首要地位 (「一切的事物都是個別的問題」)或每個月自我殘害出一個大傷口 (「你必須為了革命奉獻鮮血」)。

街上的男人會發明俚語 (「他是個一次三片護墊男」)並且在街角互相擊掌,問候一些類似「小子你看來好極了!」的話。

「是啊,老兄,我正在經期哪!」

電視節目會公開處理這項主題。(歡樂時光:瑞奇和帕西試圖說服方茲他仍然是條漢子,雖然他已經接連兩個月都沒來了。山街藍調:整個轄區都碰上了經期。)報紙亦然。(夏季鯊魚大恐慌威脅到經期中的男人。法官在赦免強姦犯時表揚月經。)電影則更不用說了。(保羅紐曼與勞勃瑞福主演經血兄弟!)

男人會說服女人在「每月的那個時候」從事性行為更加愉快。女同志會被認為對血,甚而生命本身感到恐懼,然而她們所需要不過是一個正在經期中的好男人。

醫學院校會限制女人的參與(「她們可能會在目睹鮮血時昏倒在地」)。

當然,知識分子將提供最道德與邏輯性的辯論。少了這種能用來測量月球與行星週期的生物性天賦,一個女人怎麼可能精通任何需要有時間、空間、數學應用感,或測量任何事物的能力的學科?在哲學和宗教方面,女人要如何在與宇宙的節奏斷絕聯繫的狀態下,或者在缺乏每個月象徵性的死亡和復活的狀態下得到補償?

更年期會被視為一件積極的大事慶祝,這象徵男人已累積了經年的週期性智慧,不再需要更多了。

各個領域的自由主義男性會盡力地寬容。他們將解釋道,「這些人」沒有衡量生命的天賦的事實,就該是足夠的懲罰了。

而女人將如何被訓練去回應呢?可想而知,右翼婦女會以堅定而喜悅的受虐傾向對這所有的辯論表示贊同。(施妃麗 (Phyllis Schlafly):「美國平權修正案將迫使家庭主婦每月弄傷自己」)

總之,我們應該已經發現,邏輯是出自邏輯學家的觀點。(例如這裡有個提供給理論家和邏輯學家的概念:如果女人被認為在經期開始時,女性荷爾蒙的水平最低之際缺乏理性而較感性,那麼為何不能推測女人在那幾天的表現最像男人一整個月的行為模式是合乎邏輯的呢?我將進一步的即興創作留給你們。)

事實是,男人如果有月經,權力的正當性仍將繼續下去。

如果我們容許的話。

1則留言 追加

  1. suillenssy 說道:

    是啊,男人總是合理化他們的一切,殊不知就連他們為父的身份都是由「母」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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